【现代艺术150年】达达主义.混乱的秩序

莫瑞吉奥.卡特兰,一名优秀的当代艺术家,说过自己所有的作品依赖与博物馆或者美术馆内部的环境,如果换做其他地方,就一文不值。《第九时辰》的主体是一个真人大小的教皇约翰.保罗二世的蜡像,拖着残腿躺倒在地,被一块陨石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绝望地抓住巡游十字架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和精神。

尽管这幅作品看上去十分好笑,甚至带着一种轻松戏虐的氛围,但是其宗教含义却透露出了阴暗的一面。在《马可福音》中,第九时辰时受折磨的耶稣向天喊道,“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教皇也应该有同样的感想。这件作品之所以震撼人心,很大程度上因为观众身处在美术馆的语境中,而将之作为某种艺术来解读;如果同样的作品被放置在橱窗或者电影道具里面,恐怕没有人看第二眼。

在现代社会,艺术享有者崇高的地位,甚至在尘世间成为一种崇拜。而达达主义者则通过叛逆、不敬、甚至挑衅式的作品在既有秩序的世界中达到了令人深刻的印象,这一艺术运动起源于20世纪初,由一群德语知识分子共同发起。他们的动机不是嘲笑艺术界,而是毁灭它。

1916年7月14日,雨果鲍尔在苏黎世瓦格大厅公开宣读了这份声明,“通过念叨达达,直到发疯、失去意识。怎样摆脱新闻、蠕虫以及一切美好、正确、狭隘、说教、欧化而衰落的事物呢?通过念叨达达”。这份声明正式开启了达达主义运动。达达主义提出了一套基于偶然性的创作新机制。达达主义诗歌正是这种创作方式注入文学生命的体现,达达主义诗人将报纸文章里面的词语剪裁成碎品,然后把这些碎片放在口袋里面摇晃,随后将碎片随机取出拼合成一句句句子。这些诗句是那么莫名其妙,却成了达达主义的精髓。

艺术家让.阿尔普,是从康定斯基的青骑士中蜕变为达达主义者的,和布拉克与毕加索那些孜孜不倦地将递减的材料精心布置在画面上不同,他仅仅是从高处洒下这些材料,让偶然性来决定画面的构图。《根据随机法则排布的正方形的拼贴画》就是这种技巧的实例,但是实话说,这幅画中平衡而愉悦得令人生疑的构图,让人们不得不怀疑阿尔普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库尔特.施威特斯将木片、金属条、线头、皮革和碎纸版钉在画布上完成了《旋转》,最终却呈现出了惊人的优美、精炼、特别是考虑到他所使用的材料之少,之随意。这是一幅有垃圾支撑的具有构成主义几何美感的作品,而废物碎片的应用本身也是一个对破碎世界的隐喻。

施威特斯继而创作了上百件这样的拼贴画,它们被冠以统一的名称“梅尔兹”,它的意图很简单,就是通过被丢弃的废物将艺术与真实的世界合二为一。他在德国汉诺威的家里制作了第一个“梅尔兹堡”,这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杂合体创造物,在今天被称为“装置艺术”。但是在当时却是一个废铜烂铁的组合,堆满了可能从任何地方、任何人那儿收集来的废品。施威特斯将之作为自己艺术生涯的高潮,并且继续建造新的房间,直到纳粹开始迫害现代艺术为止。在去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至少三个国家的展馆采用了“梅尔兹堡”的形式–大小如房屋的艺术装置,由艺术家广泛收集的废物所制成,这些都是对这位古怪的德国艺术家的致敬。

这一切在马塞尔.杜尚将小便池变为自己的雕塑《泉》时,达到了极致。这就是一个原封不动的小便池,艺术家既没有进行任何的物理或者美学上的改动,也没有任何将其作为更大作品一部分的意思。它与洗手间里的小便池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在艺术馆里,另一个在洗手间里。这种荒诞不经的艺术尝试,流露出一种对艺术现实的绝妙反讽,在所谓理性的艺术殿堂里展现了一种骇人的真实,这使得杜尚成为了“达达主义之父”。

这些作品不再关注于艺术的美感,而更多的是关于观念。他对刺激观看者的眼睛并不感兴趣,而只在意于观看者的想法。杜尚基于此创作了《三个标准的终止》,他们将一条一米长的白线放在画布上方一米的地方,之后让白线自然下落,将线落在画布上的样子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来。这个动作一共被重复了三次,它重新审视了固定不变的以米为单位的测量系统,以此质疑某种一成不变的教条。这种“反视网膜”的艺术,再后来被冠以观念艺术的大名。

3 stoppages ?talon (3 Standard Stoppages) 1913-4, replica 1964 Marcel Duchamp 1887-1968 Purchased 1999 http://www.tate.org.uk/art/work/T07507

《美丽气息》是一件典型的杜尚式的达达主义的反艺术作品,关于它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他允诺的所有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即使你相信了“面纱水”迷人的花言巧语和其假设的一切宗教含义,但是这玩意儿就是一件不值钱的废品,一个空瓶子和一个假商标。这是对物质主义、虚荣、宗教和艺术的批判,是一种高雅艺术和粗俗现实的杂交品。但是可笑的是,2008年这幅作品竟然被以难以置信的11489968美元所拍卖,这大概是达达主义在今天的双重反讽了。

达达主义是一种具有对抗性的艺术,甚至是一种世界性的反艺术运动,它需要与主流艺术界保持对立和冲突,来保存其最纯粹的形式和其背后的绝妙反讽。但是如果主流艺术界接纳了达达主义呢?它坚定依旧、叛逆已久,却呈现了某种微妙的区别和不同的主体,即我们今天所说的超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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