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灵之地与沙丘之城 —— 从灵修圣地塞多纳Sedona到沙漠明珠图森Tucson

昵称凤凰城的菲尼克斯市是亚利桑那州的州府,也是美国西南内陆地区的第一大都会区。从凤凰城出发向北两个小时车程有一座因红岩风光钟灵天成而称道的小城,称为塞多纳(Sedona);而向南两个小时车程则是一座拉美后裔接近半数,以多元文化而闻名的边陲重镇,称为图森(Tucson)。而这次旅程的故事也将从这两座城市开始说起。

灵修是塞多纳的第一大产业,从街上满满的短期灵修班到airbnb上热销的打坐课,都无不透露着塞多纳在当代精神信仰中圣城一般的地位。经历复杂的板块地壳抬升,塞多纳从大洋边缘逐渐抬升,如今赤红色的岩石包围着深绿色的林海,巨岩彼此分离却有相互呼应,林海间点缀着一簇簇小镇,在巨大无垠的空间尺度上打造了一座浑然天成的上帝盆景;身处其中,即使不是信徒也能感受到一种自然的能量。

而另一边,苍凉寂寥是对图森的第一印象,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听着车内循环播放的《沙丘》有声书,眼前遍布着无边无际的沙漠砾石与远处天际线上奇异遒劲的山脉,恍惚间就是书中厄拉克丝的沙丘世界。在图森,繁衍千年的古老印第安原住民文化现今只留下一个残存的躯壳,但是鲜活而相异的墨西哥-拉丁文化与美国主流白人文化却将这座城市演绎得极富张力,演变成一种同时包含冲突与活力的城市性格。

无论是“众灵之地”塞多纳还是“沙丘之城”图森,他们都或多或少呈现出与典型美国城镇迥异的一面,能在一次短暂的旅行中尽可能地体验陌生的自然地貌与文化景观已然是一种幸运了。

塞多纳 Sedona 篇

01. 塞多纳印象

在前往亚利桑那的飞机上,我正在看一位日本摄影师在印第安人保留地留下的旅行笔记《森林、冰河与鲸》,读完书中神神叨叨的文字与牵强附会的渡鸦传说之后,我嗤之以鼻地把书丢到了一边。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将太多的形而上的意义加之于自然风景之上,就像我不喜欢将太多的时代特色加在艺术作品之中一样。

但是那天午后,当我手脚并用地攀上塞多纳钟型岩的岩顶,目睹了倾斜的阳光下红岩与森林布置出的巨大布景,也就突然明白了为何摄影师们喜欢为自己的旅行经历赋予超自然的色彩。在北美这片原始的土地上,多姿多彩的自然风光并不少见。但是罕见的是,或在宏大宽广的空间尺度上展现纤细钟秀的风景,或在纤细入微的空间尺度上呈现宽广无际的视觉奇观,两者越是差异巨大,而审美上越是具有张力;而我想塞多纳至少实现了前者的追求。

不同于大部分被限制在国家公园中的风景,Sedona是一座仍然处于正常运作与发展中的小镇,它被优美壮观的红色岩石所环绕,其中著名的包括Devil Bridge 魔鬼天然拱桥,教堂岩、机场岩、钟形岩、法院岩、十字小礼拜堂等等。数之不尽的徒步小径从公路旁的停车点蔓延出来,移步换景,各具特色。

02. 蒙特祖玛城堡

旅行的第一天我从菲尼克斯北上途径蒙特祖玛城堡抵达塞多纳,蒙特祖玛城堡(Montezuma Castle) 是一处在悬崖上雕凿的印第安原住民的住所,考古发掘表明这些建筑是由居住在Verde Vally的原住民部落Sinagua人于公元11世纪修建的,以满足生产居住、祭祀与保卫部落的需要。尽管蒙特祖玛城堡从外立面上看起来规模宏大,但是其纵深很浅,内部只有大约20间房间大小。

然而遗憾的是,15世纪之后这一支印第安部落由于未知的原因离开了Verde Valley,只留下这一处建筑废墟供后人瞻仰,他们神秘消失的原因众说纷纭,从部落冲突、气候改变到传统贸易路线的沿革,研究者们也莫衷一是。直到19世纪西方白人拓荒者再次发现了这座建筑,他们误以为这是传说中阿兹特克领袖蒙特祖玛二世的故居,而牵强地将这里命名为蒙特祖玛城堡,尽管我们后来人早已知道两者之间本毫无关联可言。

1906年12月8日,时任美国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创立了美国第一批四个“国家纪念地”(National Monument),以保护对于北美大陆有特殊文化与生态含义的遗迹,而蒙特祖玛城堡也作为北美原住民文化的代表首批入选。随着的第一代“汽车旅客”的出现,蒙特祖玛城堡再次进入公众的视野中,成为旅客们追思印第安部落文化的一面窗口。

蒙特祖玛城堡恰好坐落于从洲际高速前往塞多纳的岔路口,一条优美的省道SR-179连接起从蒙特祖玛到弗雷格斯塔夫的山地景观,是所有从南侧进入塞多纳的毕竟之路。由蒙特祖玛城堡向塞多纳进发,周围的自然环境陡然一变,平坦的荒漠地貌逐渐变为崎岖起伏的丘陵,而低矮的旱生灌木也被高大的乔木所替代,虽然已经接近十一月底,但是这里却正是秋叶飘落、色彩斑斓的季节。

03. 魔鬼桥小径

越接近塞多纳,自然风景越是引人入胜,今天首先拜访的Devil Bridge魔鬼桥小径,这里是塞多纳地区规模最大的一座天然岩石拱门。开始徒步之后天气越来越差,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成了斗大的雨滴,红色砂土在雨水冲刷下成了湿滑的红色泥浆,无形中增加了徒步的难度。前一半的路程甚是平坦,直到后半程坡度增大,游人也密集起来。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接近了天然拱桥的位置,风景也随着高度的爬升而逐渐壮阔了起来,红色巨岩在朦胧的秋雨中没有了平日的壮观,反而平添了一份神秘色彩。路边出现了灵修使用的仿藏传佛教式样的玛尼堆,在抛弃了传统宗教的偶像崇拜之后,当代的信徒们却仍然不得不寻找各式各样的物质寄托以放置他们的精神世界,尽管两者在理论上有所违背。

在秋雨中最终达到天然拱桥时仍不禁为拱桥的壮观而欢呼不已,这里的拱桥需要俯瞰方能看到其桥拱,而游人可以从拱桥的桥面通过继续探索下一个目的地。塞多纳的徒步小径刻意地回避一切代表现代文明的人造物,既没有指示讲解牌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人们小心翼翼地通过窄窄的拱桥桥面,就如同我们的先祖所做过的一样。

04. 日出

第二日的凌晨,塞多纳小镇还沉浸在黑暗中,不少追逐日出的游人们就已经早早醒来。Airport Mesa 一座被改造为机场的平顶山就位于小镇的正上方,便利的地理位置与宽阔的观景台让这里成为了追逐日出最方便的选择。我到达观景台时,晨光尚未开始,小镇星星点点的灯光遍布在红岩谷底之中,静谧而迷人,三三两两的游人已经支起了脚架等待第一缕光线。

渐渐地,晨光开始打亮红岩的顶部,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慢慢从红岩的顶部向下移动,直到整座小镇最后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晨光总是美丽的,它没有正午时刻那么炽烈,人们不得不裹着棉袄带着帽子安静等待。温和的晨光中载满旅客的热气球从远处的山峦中逐渐升起,悬挂在粉红色的朝霞中。人们总用自己的方式体验日出的美好与自然的奇妙。

直到整个谷底被彻底照亮,日出也就结束了,体感从寒冷变为舒适。我沿着环绕机场平顶山的Airport Loop继续徒步,这段小径几乎都是平地,一侧是红色峭壁下的塞多纳城,另一侧是红岩与林海组成的阵列,平视远方,著名的钟型岩(bell rock),教堂岩(cathedral rock)、法院岩(counterhouse rock)等等均依稀可见。尽管灵修者将这些特殊的岩石归咎于造物者别出心裁的创造,但是从科学上说,这里错落有致的岩石主要来自于水流的侵蚀与切割,巨岩顶部的玄武岩比其余部分的红色砂岩更加坚硬,从岩顶留下的水流首先倾向于侵蚀砂岩,随之导致了盖岩的塌陷,最终形成了陡峭高耸的剪切悬崖。

而塞多纳的岩石呈现令人惊诧的鲜红色的原因则要追溯到更加古老的时代。大约2.8亿年前,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大陆尚未成形,整个地球上的陆地都位于同一片盘古大陆上,未来的塞多纳地区就位于超级盘古大陆的西侧干旱边缘海岸。低矮的海岸沙丘在这里发育成型,并且绵延数英里,这些海岸沙丘富集了河流冲刷留下的铁元素沉淀,是导致塞多纳岩石呈鲜红色的主要原因,这段红色的岩层被称为Schnebly山底层。

05. 城镇与教堂

离开机场平顶山回到城市,TLAQUEPAQUE是一处极具有欧式风情的建筑群,瞬间将游客带到了浓浓的托斯卡纳风情之中,迂回的楼廊与优美的喷泉拱门组成了一个个舒适的小庭院。它的建筑风格古朴而具有独特的殖民时期的格调,让人常常误以为置身于一个古老的欧洲后裔社区,但其实这是一处在1970年代才开始建设的商业社区。

Abe Miller,一位来自于内华达的富商在上世纪购买下位于塞多纳的这片土地,并且将自己的心思与想法倾注在这片社区的营建上,这里的喷泉与雕塑都是聘请墨西哥艺术家手工制作,而非工业化的产品。久而久之,许多艺术家被吸引来到这片迷人的庭院之中,创作并售卖自己的艺术作品,而与此同时,神秘灵秀的塞多纳风光也成为了他们创作灵感的重要来源。种种因素使得这个独特的社区在今天依然保持着一种精致优雅的格调,在秋日暖阳下漫步其中感觉美好而短暂。

Chapel of the Holy Cross 圣十字礼拜堂是另一处值得到访的所在,这一处建筑将红岩地貌的壮观宏伟与宗教的神秘艺术感完美结合在一起,教堂内的耶稣受难十字架虽然摆放在室内,但是透过背后的落地玻璃与窄梯形的建筑轮廓,十字架就仿佛被放置在红岩盆地的中心的一样。礼拜堂虽然不大,但是配合着悠扬响起的圣歌与闪烁温暖的油灯,营建出一个极具仪式感的神圣空间。

礼拜堂的外观与红色岩石相协调,赭红色的涂料让建筑物仿佛镶嵌在岩石之中一样,远远看过去礼拜堂如同岩石的一部分,而非征服或者支配岩石的人造物。1957年刚刚落成仅一年的礼拜堂就被美国建筑协会授予荣誉奖项,而2007年被评选为亚利桑那州的七大人造奇观之一;我想任何一个参观过这座教堂的旅行者都会认为这些奖项实至名归。

06. 攀爬钟型岩

在塞多纳的最后一站是攀爬Bell Rock 钟型岩,与其说这是一段常规的徒步小径,不如说是一场刺激的冒险,人们手脚并用沿着光滑陡峭的红色岩壁攀爬向上,而下山时则多半是立足不稳,只能沿着稍微平坦的石壁一点点滑下来。如同其他在塞多纳的小径一样,旅客们上上下下的方式几近原始,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危险。

在这里我幸运地遇到了一位热情的当地向导,帮助我一路爬到了钟型岩的岩顶,在岩顶我第一次能以俯视的角度观察这一片特殊的红岩地貌。一块块的红色巨岩如同一只大碗一样环绕着底部的森林与塞多纳小镇。红岩上一层层的水平纹理清晰可见,有一些接近于鲜红,而另一些则几乎乳白;这些斑驳的纹理记录了塞多纳自远古盘古大陆直至今天沧海桑田的地质长卷。

我想塞多纳的美景已无需在此多言,它的自然景色不逊于任何一处成名已久的国家公园,即使不是宗教教徒也足以在此美景前感到久违的震撼与感动;它的文化环境富有东方色彩的神秘主义氛围,大大小小的公共建筑皆是用心设计,与绝大部分美国城镇大为不同。这里的一物一景均充满魅力,行文至此,亦足以让人忘记生活中琐事的困扰。

图森 Tucson 篇

07. 图森印象

如果说用“魅力”来形容塞多纳的自然人文环境的话,那么图森则需要用“张力”来形容。图森的居民不像塞多纳那样表现出一种旅游小城标准式的彬彬有礼与友善周到,行走在图森总能感觉到这里的人们对外来人或有所戒心、或感到好奇,有时热情得让人心生好感、有时粗鲁得让人倍感厌烦;而这里的自然景色也全然不是塞多纳美丽精致的风格,取而代之的是苍凉、单调、遒劲、壮阔。

在史前时代,原住民部落Hohokam人已经在图森居住了4000多年,是北美大陆上延续时间最长的文明之一。但是遗憾的是同其他北美原住民部落一样,Hohokam的文明长期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阶段,最终在18世纪西班牙传教士与士兵进入这片土地之后逐渐消亡。来自西班牙的殖民者与传教士将天主教与西方文明带到了图森,随之而来的是大量墨西哥移民的进入与本地土著被同化的历史进程,华丽的Mission San Xavier修道院是这一时期留下的历史见证之一。

19世纪中叶,美国政府在美墨战争中获得胜利,并且进而吞并了亚利桑那。大量美国白人的拓荒者与矿工涌入图森及其周边的城镇,牧场主、原住民、拉美移民、矿工与拓荒者交织成了一副典型的”Old West”(老西部)的场景,这其中当然不乏勤劳善良而有进取心的开拓者,但也绝对少不了血腥的冲突与反人道的杀戮。

1877年南太平洋铁路(South Pacific Railway)到达图森,这让图森迅速成为了商业贸易与人口流动的集中地,并且随之成为了整个亚利桑那州的第一座城市。时至今日,图森已经从一座陈旧的西部城镇变成了一座汇聚了高新技术的新兴城市,全美规模最大的公立大学之一——亚利桑那大学扮演着驱动城市发展的重要引擎,在地球科学、光学、天文学等领域在全球科技发展中扮演着不可忽视的角色;而不断涌入的拉美移民则奠定了这里多元融合的文化底色与廉价宜居的生活成本。

今天的图森拥有100万常住人口在全美位居第33位,每年接待超过700万人次的游客是美国西南著名的旅行目的地。在图森旅行,一方面是在沙漠谷地之中驾驶穿梭观赏苍凉寂寥的自然风光,每每夕阳之时,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另一方面是去拉美修道院与西部小镇领略这里多文化的冲突与和解;也是去拉美移民集聚的南图森日落十二街品尝全美最正宗的墨西哥美食;更要去最先进的巨型科学装置前了解这座古老城市如何焕发新生,驱动着下一个时代的科技发展。

08. 索诺拉沙漠博物馆

我在图森的第一站是 Arizona Sonora Desert Museum,这里虽然名为博物馆,却几乎没有多少文物和艺术品的收藏,它更像是一个集动物园、植物园、水族馆、生态研究为一体的自然中心。除了爬行动物、地下的世界等几个室内展厅之外,大部分均在户外。因为与仙人掌国家公园的西区比邻,又以沙漠为主题,亚里桑那州的标志“巨型仙人掌”(Saguaro)在园内随处可见,各种旱生植物的展览更是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

前来这座博物馆的旅客,大多会对1.5英里长的Desert Loop Trail印象深刻,这条平坦的小径不仅拥有着优美的自然风光,而且通过系统性的讲解牌与不同的展区,让旅客们了解到沙漠灌木下蕴含与隐藏的生态系统。这条小径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成片的野生巨型仙人掌(Saguaro),它是整个美洲大陆上最大的仙人掌,通常高达 12 米;而其中最高大的一部分能达到了18 米,而有记录中最高的仙人掌则高达24米。漫山遍野的Saguaro组成了宏伟的仙人掌森林,是图森生态环境中最有标志性的一幕。

每年5月到6月之间,这些看似沉闷单调的仙人掌会开出白色的巨型花朵,这些花朵平均直径达到8厘米,一个月后就会结出多汁的红色果实。许多游客会在仙人掌开花的季节不远万里专程来到图森,只为一睹这沙漠中美丽的一幕。而对于原住民O’odham部落来说,Saguaro则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植物,他们相信仙人掌中埋葬着逝去亲人朋友的亡灵,而故去的人的灵魂通过仙人掌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着。

除了漫山遍野的Saguaro之外,园区的Cactus Garden集中展示了沙漠地区富有特色的若干种植物,Organ Pipe Cactus管风琴仙人掌有着繁密的绿色多肉手臂,对生态系统非常敏感,仅仅分布在北亚利桑那索诺拉沙漠的边缘;Teddy bear cholla 泰迪熊仙人掌因其毛茸茸的外貌与相对迷你的体量而得名;Fishhook barrel 桶形仙人掌则更加接近于我们国人常识中对仙人掌的想象,大约1米多高。如此种种,真令人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与我们温度带季风区域截然不同的物种与生态。

除了仙人掌与各种旱生植物之外,沙漠博物馆中也饲养了不少特别的当地动物,诸如Mexican Grey Wolf墨西哥灰狼,Mountain Lion 山狮、Black Bear黑熊、Coyote 北美郊狼之类。但是相对来说,博物馆中的哺乳动物与鱼类总体不如旱生植物那么令人惊奇,似乎在世界上其他的气候带多少也生活着与之相似的动物。

言而总之,位于图森的这沙漠博物馆是了解索诺拉生态环境的一面绝佳的窗口,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甚至是这里的地下矿产与地质结构,都或多或少地有所涉猎。在之后的几天旅程中,我们还将不断地温顾这些特别的生态学知识,在真正野外的环境中观察这独特而迷人的沙漠生态。

09. Mission San Xavier 修道院

从沙漠博物馆离开,我们继续向南行驶,而拉美气息也越来越浓厚,路边的房屋与行人的穿着仿佛均置身于墨西哥境内,满目所及的西班牙语招牌比英语还多,而通体洁白的Mission San Xavier修道院就坐落在这片区域之中,是前西班牙殖民时期在亚利桑那留下的最华丽的建筑。

17世纪末期,意大利耶稣会神父Eusebio Francisco Kino来到索诺拉沙漠进行传教工作,在二十四年的时间中他凭借着坚定的毅力与虔诚的信仰在这片土地上取得了重要的影响力,作为欧洲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的文化桥梁,他的努力工作让天主教信仰在当地的原住民部落中广泛传播。截止他于1711年去世之时,整个索诺拉沙漠上已经建立起了20多座形态各异的修道院,而Mission San Xavier修道院与Tumacacori遗址是其中的佼佼者。

现在我们所见到的Mission San Xavier 修道院的主体建筑,是由O’odham部落建造于1783年-1787年之间,至今仍然被该部落的后裔用于弥撒活动,距今已经有250多年的历史。当人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平坦沙漠之中时,隔着数公里就能看见这座修道院标志性的白色穹顶,于周围原住民低矮的单层土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而被美誉为“沙漠中的白色穹顶”。

在西班牙殖民时代,这些修道院不仅仅是传播信仰的宗教场所,还是欧洲殖民者前进的据点。在我居住的加利福尼亚州,也有西班牙殖民时期留下的海岸修道院体系,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原本宏伟的修道院多少变得不再起眼,有些成了大都市中的一处普通古建筑,有些则被遗忘在荒野之中无人照顾。但是在南亚利桑那的沙漠之中,时间仿佛被静止下来,旅客仍能看见当年的景象。

Mission San Xavier修道院内部的宗教壁画与天顶画亦令人印象深刻,曾经被称赞为“沙漠中的西斯廷礼拜堂”。然而遗憾的是,在上世纪中叶发起的一次失败的建筑修复中,人们将一层水泥覆盖在了修道院的外立面上,这层水泥吸收了大量的湿气,使得建筑结构变得更加脆弱,壁画也因此发霉而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10. Titan Missile Museum

如果说原住民拉美文化与西进的白人拓荒者共同奠定了图森的文化底色,那么此后大量美军军事基地的到来则在此注入了不一样的颜色。泰坦导弹博物馆(Titan Missile Museum)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战略核武器地下发射井博物馆,在整个冷战时期,这里的泰坦二号核弹道导弹始终保持着活跃状态,在15分钟之内就能发射与摧毁大洋彼岸的目标城市,是美国四处执行核威慑策略的地下导弹发射基地之一。

尽管在地面上看来,泰坦导弹博物馆只有两三间屋子的大小,但是它的底下却别有洞天;跟随向导走进1米多宽的用于核战争的保护门,内部包含着由巨型金属弹簧悬空缓震的控制室,与30多米高的导弹发射井。一枚泰坦二号导弹就被赫然放置在地下发射井之中,虽然我们作为观众知道这枚导弹再也不会被发射了,但一种冷战的冷峻感扑面而来。

伴随着向导的讲解,我们有机会进一步了解导弹的发射过程,知道在发射命令下达之后地下三人小组如何合作发射核导弹,以及他们如何继续面对核战争之后的世界。鲜为人知的是,预想中的核导弹发射需要两人同时合作才能旋转开关,但是没有一个组员在发射前了解导弹的具体目标。核导弹的攻击目标是一串由远程无线电信号传输来的数字代码,组员们需要立刻将之输入导弹发射系统之中,为了防止组员在最后一刻心存念想或者犹豫,这些数字代码均是被加密的,组员只知道“目标1”、“目标2”、“目标3”,而无从知晓他们将要毁灭的是莫斯科、圣彼得堡或者北京。

旅程中,每组旅客被允许实际操作导弹发射台,模拟一次真实的导弹发射;伴随着模拟信号无线电台嘶哑模糊的信号广播与室内信号灯的闪烁,更让人了解到今天和平时代多么值得令人珍惜。在全美开放的各处军事基地之中,同类型的展览更多是为了煽动年轻人的爱国主义热情与对美军卓越战绩的自豪,但只有这一处军事基地让人深感战争的恐怖与和平的不易。

导弹发射井的上方一半是混凝土修筑的坚固外壳,另一半竟然是脆弱的玻璃外罩。这多半令人诧异是否是博物馆为了方便旅客参观而改造的;但是真相是,这些玻璃外罩是为了符合核不扩散协议与中程导弹协议的要求而建造的,使得卫星可随时了解发射井的位置与状态。冷战结束之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量核战略导弹结束了自己的使命,终于可以成为博物馆中的一件展品,而非军事基地里的一处武器,这真是人类文明的幸运。

随着核威胁的减弱,军队撤出了这里的地下核导弹发射基地,不久之后,当地的民营机构承包运营,将之改造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战略导弹发射井博物馆,也让后来人有机会再次触摸冷战时期真实历史的一个片段。

11. Tombstone 墓碑镇

Tombstone,中文翻译为墓碑镇,是我旅行经历中最能满足西部小镇幻想的地方。在1870年代,于Tombstone发现的银矿迅速吸引了白人与拉美矿工前来发掘,使墓碑镇成为了一座典型的西部矿业城市。城镇中的饭馆、旅店、剧院、商铺拔地而起,以满足在一天辛苦的地下工作之后矿工们的生活需求。

但是真正令墓碑镇声名鹊起的却是好莱坞的电影制作人们,一场爆发于Ok Corrol畜栏的枪战记录了西部拓荒年代治安官与当地暴徒之间的冲突,成为了缺乏法律制约的老西部年代的一个缩影。好莱坞制作人们将这场枪战搬上了电影的大银幕,制作了名为《墓碑Tombstone》的同名电影,这部电影因其真实的西部质感与对公益侠义的宣扬,而迅速成为了最经典的西部片之一。

今天的墓碑镇仿佛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镇民们敬业地身穿着西进时期的服装继续生活,沿街叫卖兜售的小贩络绎不绝,闭上眼睛,这喧哗的未铺设水泥的土路仿佛回到了国内的古镇。而这些鳞次栉比的演出与活动中,最不能错过的就是在OK Corrol畜栏重演的西部枪战,昔日严肃的西部片已经被改造为诙谐幽默的喜剧,演员们卖力演出,观众们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掌声。除此之外,鸟笼剧院 Birdcage Theatre 以及沿路的大大小小的店铺均有不少精彩的演出或展览。

位于主干道外一个街区的距离有一座漂亮的三层维多利亚式建筑,它曾经是墓碑镇与所在郡县的法院所在,这座建筑的历史也是整座小镇历史的一个缩影。在采矿热潮因为成本增加而难以为继之后,这里的区域中心连带着整个行政系统被搬迁到了几十英里之外的Bisbee,这座建筑从法院变成了旅馆,又从旅馆变成了被废弃的鬼屋,最后在今天被开辟为州立历史公园,展览这座小镇的前世今生。

有人说墓碑镇,作为一个复原西进时期面貌的西部小镇,实在太过于喧嚣与充满旅游气息了。相比之下,加利福尼亚州最复古的西部小镇是在内华达山脉山麓的哥伦比亚镇,则平静而沧桑,建筑古朴甚至粗糙,可供游客参与的活动寥寥无几;而亚利桑那州的这座墓碑镇却仿佛是为游客们专门打造的西部文化打卡体验地,总能找到不同的乐子。这两种极端风格的对比下,孰优孰劣也只能见仁见智了。

12. 仙人掌国家公园

仙人掌国家公园是美国大陆上位置最靠南的国家公园之一,它最大的看点是漫山遍野分布的巨型仙人掌Saguaro森林,其分布密度之密集,仙人掌之庞大与高耸,在全世界范围内均可称独一无二。

整个国家公园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分别处于图森的东西两侧,两者之间没有直接连接。西部园区侧重于密集分布的仙人柱森林,相对地势平坦,距离图森市区仅仅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东部园区则位于Rincon Mountain,在巨大的地理落差上除了仙人掌之外还分布着不同温度带的大量物种,号称是除了亚马逊雨林之外世界上植物多样性最大的区域。我们这次旅行由于以仙人掌为重点,所以仅参观了西部园区。

在西部园区,我独自徒步5个小时、18公里登顶了园区的最高点Wassen Peak 沃森峰,这条绵长的小径从沙漠与山丘的连接处开始,沿着平缓的丘陵缓缓升高,直至最终登顶。

沿途所见的自然景观也随着高度的变化而逐渐改变,刚开始时小径处于King Canyon的谷地之中,巨型仙人掌比比皆是,如同森林一样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高度的快速升高,仙人掌的密度开始逐渐降低,一些相对低矮的奇特的旱生植物随之占据了视野;直到快登顶时,倏然之间土坡变成了一座石头山,只有零星的草类植物覆盖在石块的间隙。

最终登顶之后,即可在沃森峰上居高临下俯瞰索诺兰沙漠与逶迤的沙漠丘陵,近处的丘陵仿佛被扭成了一个绳结相互交错并向中间集中,而远处的沙漠则一直平坦地延展到遥远的天边,肥沃的圣克鲁兹河谷地依稀可见,零散的小镇与居民点分布其中。

整体来说,如果你是专程为一睹仙人柱的风采而来图森的话,我以为这一条漫长的登顶小径可能性价比没有那么高。小径上的自然风光比较单调,而路程又称得上漫长而平缓,没有奇崛的怪石峭壁可看,更没有溪流瀑布相伴,如果抛去仙人柱不谈的话,可能只是景色普通。

结束徒步之后,晚秋初冬的太阳开始慢慢倾斜了下来,阳光一点点变成了金黄色,最终像点燃了整片原野一样,把沙漠丘陵染成了鲜艳的橘色,刹那间,原本其貌不扬的徒步小径变得光彩四射,仙人掌如同巨人一样张开手臂迎接夕阳的怀抱。

我继续驱车前往不远之外的Signal Hill信号山小径观看这里的原始岩石壁画。在信号山上的山顶上,有一块三角形黑色火山石正对着远处高耸的沃森峰,金色的阳光直射下来不偏不倚地照亮了这一块火山石上的原始岩画—— 那是一圈圈的同心圆组成的一个简洁的标靶。此时此刻,周边的一切都简单、平静而美好,没有现代建筑的霓虹灯与玻璃幕墙,没有瞠目结舌的间歇泉与地质奇观,我们所见到的与成百上千年前的部落原住民一模一样,也由此激发起了内心相同的感动。

此情此景之下,我很难想象有什么符号会比纯粹的圆形标靶更适合这块黑色火山岩,它是最好的当代艺术品,象征着精神的聚焦与超脱,象征着内心与自然的沟通,它是马列维奇极致的至上主义的模范,是康定斯基式的超越具体形态的烂漫,是胡安米罗式的对繁复技巧的嘲讽,而这一切都出自原始部落之手。千百年的损耗之后白色的记号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规整,弧线也显得磕磕绊绊,但是这自然的风化徒留下时光的印迹,却不会迁移人类心中原初的对美的感知。

现代科技如高速列车一样疾驰而过,人类的信息处理与逻辑推断能力同样与日俱增,我们决然无法低估与诋毁现代文明与现代性的成就;然而于审美而言,究其本质,现代人与原住民部落并没有什么不同。漫长的人类艺术史已经将太多复杂的宗教、神话、世俗王权强加在画布上,而某种意义上,我们今日观众所不屑的那些当代艺术,才真正出自于返璞归真的天才之手,与那纯粹的圆形标靶遥遥呼应。

13. 生物圈2号

生物圈2号(Biosphere 2)是美国建于亚利桑那州图森市以北沙漠中的一座微型人工生态循环系统,因把地球本身称作生物圈1号而得此名,它由美国前橄榄球运动员约翰•艾伦发起,并与几家财团联手出资,委托空间生物圈风险投资公司承建,历时8年,耗资1 .5亿美元,至今为止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地球科学实验装置。

这座小型独立生态圈屡屡出现在我们的中小学教科书上,这不仅仅是因为它本身宏伟的外观与令人惊讶的规模,也不仅仅聚焦于其本身的科研价值,而更多地是将这里作为人类太空黄金时代的一个重要注脚。它由一群对太空世界充满野心与幻想的科学家与投资者创建,它的实验受到了全世界航天爱好者的关注与媒体蜂拥而至的报道,它的失败令那些浪漫主义者为之叹息悲伤,令那些理性主义者为之分析思索,而它的最终隐去则是太空黄金时代褪色的一个缩影。

回顾历史,1991年9月26日,来自英国、墨西哥、尼泊尔、南斯拉夫和美国等5国的8 名科学家进驻到生物圈2号中,开始为期一年的隔离生态试验。不同于NASA背后的军事国防色彩,这场主要由民间资本赞助的科学实验更像是一个巨型的科学秀场,媒体记者扛起了长枪短炮以记录其进程。在一年的时间中,这支国际化的队伍需要自行耕种与收集农作物,维护与修理试验装备,并应对封闭生态系统中出现的种种问题。

与人类科学史上的诸多先驱一样,这场试验以失败收场。建筑使用的混凝土吸附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导致大气循环无法继续,农作物的耕种也岌岌可危,实验团队在营养供给困难的环境下仍然努力坚持,不少人甚至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营养不良,最终为了防止更严重的后果,实验团队不得不提前终止了这项实验。实验的失败也侧面体现出大自然生态圈固有的复杂性,人类仍然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学习与时间。

在此之后,实验团队总结了失败的教训并且发起了第二次生态圈实验,尽管这一次他们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是媒体已然失去了原先报道的热情,从万人瞩目的科研真人秀变成了令外行觉得无聊的科学实验。现在这座巨型实验装置已经被转交给亚利桑那大学管理,并且继续承接大型地球科学实验,也间接促成了亚利桑那大学的一大强势专业。

走入生物圈2号内部,最为震撼也最值得一去的就是这里的仿真生态区,包含沙漠区、海洋区、热带雨林区、阔叶林区等等。沙漠区仿照附近的索诺兰沙漠设计,处于整个温室光照最充足的部分,放置了仙人掌等等图森特有的旱生植物,遗憾的是,实验团队无法准确地控制沙漠区的湿度,从其他区域弥漫而来的水汽让沙漠区变成了一个特殊的不太适合于旱生植物的环境。

海洋区与阔叶林区位于相邻近的位置,在整个迷你生态系统的中部,环绕着一个标准游泳池大小的水池建造而成。在水池内还安装了造浪系统,可以模拟海浪潮汐等自然现象。而雨林区则位于迷你生态系统的另一端,这里高温高湿,绿色的藤蔓爬满了墙壁与假山,高大的树木均是从真正的热带雨林中移植过来,四周的蚊虫嗡嗡作响,置身其中仿佛真的在一片雨林之中。在最受关注的前两次实验中,实验团队还将两只哺乳动物引入到仿真雨林之中生活,其中虽不乏科学价值,但也肉眼可见地包含了吸引眼球的动机。后来,这两只哺乳动物被转交给图森动物园继续饲养。

除了在地球环境科学方面的价值,生物圈2号不经意间也影响了当代建筑的发展,成为了此后生态建筑建设的重要参考。坐落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的加州科学院展示中心,就受生物圈2号建筑的启发构建了三个类似的小型生态圈,以向游客们普及环境科学的基本知识。

言而总之,无论你是富有经验的科学或者航天爱好者,还只是单纯好奇于巨型迷你生态系统的人造奇观,这一处十足的冷门景点都有许许多多值得远道而来前往探索的地方。

14. Pima 航空博物馆与飞机坟场

得益于图森平坦无垠的地形、干燥稳定的气候、低廉的地价,以及从冷战时期开始与美国军方的紧密合作,图森有着世界上现存最大的飞机坟场。在数英里长的飞机坟场中密密麻麻停列着已经退役封存的机队,并且其总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之中,尽管外界对此有不同的猜测与估计,但是其具体保存的型号与状态可能只有美国空军才能准确了解。

虽然飞机坟场在疫情中不对外开放,但是其毗邻的Pima航空博物馆承接了飞机坟场的部分飞机,向公众自由开放参观。这些移交的飞机相对于整座飞机坟场来说仅仅是九牛一毛,但是仅这一小部分已经足以支撑起这一家世界上最大的民营航空博物馆了。游客们在此管中窥豹,就已惊叹不已了。哪怕中间完全不停留,只是走完博物馆的露天飞机停放场,可能都需要在烈日下徒步一两小时,以至于博物馆甚至不得不推出专门的车游导览,以方便那些体力不济又想看完所有机型收藏的游客。

Pima航空博物馆的收藏可谓贯穿了整个世界航空器的发展史,从最早期的飞机型号一直到冷战与上世纪末的尖端军用飞机,除了常规的军用与民用飞机之外,博物馆中还收藏了形态奇特的各类水上飞机等等。

博物馆中最引人瞩目的是SR-82黑鸟高空高速侦察机,它优美而修长的黑色造型是为了高空高速飞行而专门设计的,接替臭名昭著的U2飞机之后它承担了冷战期间大量的美军侦察任务,并保持着极高的成功率,将优美外形与实用价值结合得恰到好处。

另一处值得驻足的是馆中馆—390th Memorial Museum(390轰炸组纪念馆),其中主要展示的是一架全美保存最完整的B-17空中堡垒轰炸机,这是美军在二战中战功卓著的传奇机型。身穿红色制服的老兵们亲自为每位游客讲解飞机的构造与机组的组成,而且可以从梯子爬进轰炸机的内部,近距离观看飞机内部的诸多细节。

一处从作品到展陈都处处富有心思的小型博物馆,可能是旅程快要结尾时的小小惊喜。De Grazia,中文一般翻译为泰德·德格拉齐亚,是一位出生于图森的艺术创作者,他根植于独特而多姿多彩的美国西南文化,兼具拉美艺术快速奔放的气息与欧美主流现代艺术的抽象观念。De Grazia创作的基于原住民儿童的肖像画行销世界,风格跳脱而灵动,即使你在中文世界中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他所创作的儿童形象却绝不会令人感到陌生。事实上,De Grazia 被称赞为世界上作品被复制最多的艺术家(most reproduced artist),他的艺术成就在当代艺术史上亦占有一席之地。

位于图森的Gallery in the Sun 原本是艺术家本人亲自设计与建造的居所,尽管整体规模并不大,但无论是所用的材料还是空间规划,这座建筑本身都具有鲜明的原住民地方特色,其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在艺术家于1989年离世之后,这座建筑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并且加以扩建以展示艺术家的一生,最终形成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这座博物馆。

博物馆中收藏了大量De Grazia的作品,并依照不同的主题加以展示;除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原住民儿童画像,他的作品还包含了亚利桑那奇崛瑰丽的自然风景,拉美文化圈神秘迷人的民俗庆典,以及浪漫表现主义的当代艺术创作。这些作品的共同点是艺术家跳跃与丰富的色彩运用,就如同拉美文化固有的奔放多彩的个性一样,艺术家的画笔在纸上快速得涂抹,大量随机旋转的线条构成了画面的主要结构,而鲜艳饱和的色彩则在其中弥漫而出。

博物馆低矮的天花板、深色粗糙的墙壁与这些跳跃的画作相得益彰,而中庭的花园也是休闲而富有设计感。原始自然的大仙人掌与富有新艺术主义风格的奇形怪状的神话雕塑,在庭院中错落放置,既呈现出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仔细看来又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大的花园之中竟也能如此别有洞天。

博物馆外几步之遥有一座小教堂,当地人称它为Mission in the Sun,这是艺术家在这片土地上设计建造的第一处建筑,甚至早于他自己的居所。De Grazia本身很难说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建造这座教堂的目的也不是在于宣扬教义或传播宗教,于他而言,这更像是一场艺术实践,构建一个令所有到访者感到熟悉、安心与舒适的空间,无论到访者是天主教徒与否。艺术家无意于为小教堂绘制多彩绚丽的壁画,尽管这些事情对于才华横溢的De Grazia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恰恰相反,艺术家尽量让他绘制的瓜达卢佩圣母平凡普通,像是任何一个乡村小教堂中所能见到的一样。

除非你是专业的艺术研究者或者评论家,否则我想这座小型博物馆可能不值得你跋山涉水专程前来参观;但是如果你已经由于种种原因来到了图森这座城市,那么De Grazia的作品、展览与小教堂可能将会是你旅程中的一大惊喜。

16. University of Arizona

旅程濒临尾声,最后一天的下午我把时间放在了亚利桑那大学的校园。亚利桑那大学(University of Arizona) 是全美规模最大的公立高等院校之一,有趣的是,UA的主校区没有放在西南第一大都会亚利桑那的城区,而是位于相对城市较小的图森市。

规模巨大的UA校区几乎占据了图森半个市区,它的图书馆向公众自由开放,并有免费的Wifi高速网络,十分适合旅途过程中短暂远程工作。校区的核心位置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大草坪,各学院与学生公共建筑沿着草坪的两侧依次排开,建筑风格相对比较朴实与现代,是一座设计上中规中矩的高等院校。

校园内有诸多值得停留的博物馆,亚利桑那州立博物馆(Arizona State Museum)陈列了亚利桑那州的人文历史与自然地质;Falandrau Planetarium科普太空宇宙相关的知识,并且有一座天文望远镜定期举办观星活动;Richard F Caris Mirror Lab 光学实验室是许多知名大型望远镜的家园,专注于光学设备对人类的影响。除此之外,校区内还有专门的地质博物馆与药学博物馆。与全美各个城市普及的公立博物馆不同,上述的这些博物馆与亚利桑那大学的各个科研科系紧密合作,一方面小而精地承担起文化传播与科学普及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展现了多年来卓越的办学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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