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艺术150年】印象派：现代生活的画家

1874年4月15日，被巴黎沙龙屡屡拒绝的年轻画家们，举办了一场成就或毁灭他们职业生涯的展览，它们包括莫奈、雷诺阿、毕沙罗、德加，不出意外他们受到了评论家们尖酸刻薄的批评，但也从此使得印象派作为一个群体走上艺术舞台。

莫奈的《印象日出》被评论家们嘲讽为未完成的壁纸，画面里一轮橘红色的太阳懒洋洋地升到天空之中，如同一名工人在严酷的冬天挣扎着爬起来一样。高度完美的古典绘画往往由层层叠叠和细致入微的细节组成，与之相比，这幅作品就和预备草图差不多。它包含了一切印象派所关注的技术，断续的画笔，现代的题材，将光线的效果置于任何图像细节之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观众是去体验而不是观看绘画。

塞尚的《现代奥林匹亚》被讥讽为一幅草草完成的漫画，因为在这幅画里只能辨认出一个穿着帅气的好色的男性观众，其余细节都模糊不清。尽管这看似一副不经意的素描，其实却是经过过深思熟虑的绘画。画面中仆人、奥林匹亚和身着礼服的男人的手遥相呼应。

这些被评论家不留余力地嘲弄的作品，之所以能够集体出现在展览上，还需要归功于敏锐的艺术经纪人保罗.杜兰.鲁埃。这些经纪人通过新型艺术家的画作迎合新的城市中产的需求（而非贵族和权贵的需求），他们向艺术家提供必要的资金，并且参与艺术创作方向的规划。投机者们更愿意购买描绘与他们相似的人物的绘画，公园里散步的人群，街头挽着手的情侣，湖面上荡着船桨的年轻人，都比宗教神话来得吸引人。

印象派的形成不仅受到法国现实主义绘画的影响，还与同时代的英国风景画有着紧密的联系。莫奈在伦敦逗留期间见到了特纳的《雨、蒸汽和速度》。画面中一列快速行驶的蒸汽列出高速穿过一座横跨伦敦的壮观大桥。画面中几乎所有的细节都模糊不清，仅仅黑色的烟囱隐约可见。他好像在用气体作画，如此轻盈又虚无缥缈。

在此启发之下，莫奈创作了《威斯敏斯特下的泰晤士河》。幽灵般的蓝灰色议会大厦出现在背景中，像遥远的哥特式城堡从泰晤士河中升起。这是一幅典型的成熟的印象派画作，精致的细节被视觉上的统一所替代，莫奈的目的是创作一幅协调一致的艺术品、形式、光线和氛围都融为一体。一种弥漫的光晕像网格窗帘那样蒙在画面上，消除了视觉的清晰性。码头和工人被暗褐色的笔触几笔画出，而他们在水面上的阴影则用一条条短横的虚线给出。

另一个影响印象派的是日本的浮世绘。浮世绘是一种二维的木版雕刻画，色彩绚丽，这种绘画极大地模糊了画面的透视感，缩短透视中的远景。德加的《舞蹈课》无疑就受到了浮世绘画家安藤广重的直接影响，画面被安排在从左下角到右上角的斜长方框中，他还选择了位于高处的视点，体现出一种不对称的构图。他还在边缘上安排了一个只露出一半身子的芭蕾舞演员，这使画面具有更强的动态。

事实上，德加并不愿意把自己归类为印象派画家，他有着完整的古典主义绘画技巧，也创作过广为接受的古典作品。他的《赛马场上的马车》具备着戏剧性的构图和生动老道的色彩，甚至连刻薄的评论家都不得不承认他了得的功力。他的作品体现出某种可能性，即古典时代的艺术可以与先锋艺术相结合。

耐人寻味的是，1886年保罗杜兰在巴黎举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印象派展览，同时也在纽约举行了第一次大规模印象派展览。与作品在法国经历的刻薄嘲讽不同，美国的商人们踊跃地购买了几乎所有展品。